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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做朋友?」沉毅终于抬头,一双圆滚滚的大眼浸满泪水,像是溃堤的河水咆啸着。
自从懂事以来,沉靚不曾见过他如此模样,心中的怒意瞬间被颶风刮得无影无踪,紧张的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姊姊你真的变得很奇怪!我讨厌你!」沉毅大吼完,绕过沉靚僵硬在原地的身躯,小小的背影快速消失在夕阳那头。
「等等!」沉靚没来的及追上,只能愣愣地看着沉毅悲怒的背影远去,知道他是往家的方向跑,便没有再跟上前。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沉靚犹如当头挨了一棒,心底有块角落碎了一地的瓦片,长发被风吹的凌乱不堪,白皙的几乎苍白无色,微微透明,像是下一秒就要被吹散在风里。
他们姊弟俩很少吵架,甚至说几乎没有过争执。
她记得那年跪在父亲的灵堂前,膝上麻木扎的她疼痛不已,却彷彿忘了怎么哭泣,像个冰冷的雕像闻风不动。
沉毅小小的手突然鑽进她的掌心,她怔愣的感受肌肤传来的热度,那瞬间,滚烫的泪水终于溃堤,像是找到了出口宣洩,顿时泪如雨下。她紧捉着他的手默默掉着眼泪,紧抿双唇不敢发出一丝呜咽,身体也因此剧烈颤抖着。
沉毅不懂姊姊为什么突如其来的啜泣,只是看着她哭了很久很久,像是要把身体里的水分都哭乾。
「爸爸怎么不回来?」
那句话终于狠狠将沉靚从悲伤里抽离,她愣愣的看着沉毅纯真的眼神,从那一刻起,她就发誓绝对要好好保护他,让他健康快乐的长大。
他们差了六岁,从某方面看来,在母亲伤心绝望与忙碌劳累的时候,她就像是第二个母亲,为他签联络簿,检查学校作业,陪他说床前故事,在他受伤的时候又气又急,最后却在处理伤口的时候不断轻声安抚。
开心的时候陪他笑,难过的时候陪他哭,陪伴这个词看似不重要,却是一路走来少不了的岁月时光。
沉靚细数着父亲过世六年后的点点滴滴,心疼如刀绞,思绪凌乱如打结的网,愈缠愈紧,直至心脏突突刺痛。
身体承受着夜晚的冷风,她缓步回到家里,看着玄关前凌乱的鞋子,主人似乎是一路奔进房间,于是弯下腰默默将它们摆正。
不久后,母亲带着晚餐回来,两个人有些尷尬的坐在餐桌旁,一言不发的低头吃饭,甚至电视机声也显得突兀。
「你们怎么了?」余君玟感受到气氛不对劲,试图让两人打起精神,「对了,今天小毅不是到你们学校找你了吗?」
沉靚手中的筷子一顿,沉默着继续扒饭,脸上面无表情,教人分辨不清是喜是忧,只是毫无知觉的继续吃饭。
沉毅终于怯怯的瞟向她,眼睛红肿像是刚哭过,看着沉靚机械式的模样,他想起父亲刚逝世的时候,她也如此这般硬塞食物到嘴里,不像是因为肚子饿而吃,而是为了要生存下去而吃。
沉毅心头收紧,回忆顿时如泉涌。这些年来,很多细枝末节的片段他忘了,可是每当想起来,那种既心疼又愧疚的感觉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这一刻,他年幼的心灵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伤人。
夜深,沉靚坐在书桌前,明亮的檯灯映照在她冷清漠然的脸庞,振笔直书的在参考书上「唰唰」写着,细微的铅笔声在沉寂的房间里像被放大数倍。
沉毅在床上许久辗转难眠,终于坐起身走到她身旁,沉靚手中的笔顿时停住,只是她没有看向他。
「姊姊,对不起,我错了······」沉毅微弱的囁嚅声夹带抽咽,哆嗦着伸出手抓住沉靚的手臂,掌心早已一片汗湿。
他早已不在乎姊姊是为了什么生气,为了什么要阻止他和那个哥哥交流,他只希望她不要生气,不要哭,不要不理他。
沉靚放在一旁的另一隻手早已颤抖不已,她缓缓放下笔,转身看着沉毅的身躯隐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一直高悬不安的心终于缓缓落下。
其实她也捨不得对他生气,不管他有没有做错事情,都只是一句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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