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3 / 5)
肖铎就是这样被她依赖着吧!
有风吹过来,鬓边的发丝拂在脸上,哀婉柔艳的眼睛,霜雪一样的面颊。他抬手替她把发绕到耳后,千珍万重地,当孩子一样呵护着。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应承她:“寿宴过后就要去,我正愁把你留下,不能抽出空闲陪你呢,你不怕跋涉,我就带你一道去。不过话得先说好,到了那里以我的示下为准,你不能同我闹,不能驳我的话,能做到吗?”
她说能,“那我这就传令下去,让他们给我准备馒头。咱们拿大车拉到怀宁,就算不能接济所有人,先让孩子吃饱总可以。”
他听后失笑,“你只能坐辇,从南京过去少说要四五日。眼看快端午了,馒头拉到那里只怕都馊了。”见她失落又道,“我设了几处粥厂,目前还能延挨。你说要过去瞧瞧,我只让你瞧瞧,动手是万万不能的。那些灾民固然可怜,到底身上不洁净,你要是靠得近些,叫虱子沾了身,那就不好了。”
不知疾苦的公主,听见虱子就显得很惊讶,大概觉得人也能染上虱子,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其实人间百态,对他们这些出身辉煌的人来说,没有猜不到的富贵,只有想不到的疾苦。带她去看看腐朽的社稷,也不是什么坏事。
婉婉为了能同行,自然事事都答应他。这一下午相处得甚融洽,她也看到一个同二哥哥和厂臣截然不同的他,忧国忧民,甚至殚精竭虑。
铜环来接她回去,她心里前所未有的宁静。之前一直担心他有反心,二哥哥压不住她,她又嫁他为妻了,到时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现在看来是多虑了,一个图谋天下的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毕竟谋反是需要成本的,为灾民散尽千金,那些老弱妇孺们哪个能替他披挂上阵,能替他征战四方?
铜环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这样气定神闲了,想来这个下午过得还不错,觑她的脸色问她:“殿下对宇文王爷有改观吗?”
她抿唇笑了笑,“这个人有算计,但并非十恶不赦。音阁那件事他承认了,我本以为他会一直瞒下去呢,现如今倒弄得我没有成算了,既然人家认了错,我再揪着不放,似乎说不过去。”
这意思是明摆的了,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他。男人家做小伏低的,果真是个哄人的好法子。
铜环点头,“这样也好,我常和殿下说的,终归嫁了,好好歹歹一家子,过日子太计较了,越过越糟心。”
她进了隆恩楼,小酉打水来给她洗手,她瞧了她一眼,“我叫你找大爷,你躲到哪儿受用去了?”
小酉嘻嘻笑:“天地良心,我要是戳在眼窝子里,王爷不把我卤了才怪!我瞧您二位放鹞子呢,猫到边上坐了会儿。王爷和您真亲近,还这么的……”她张开手臂环住她,“抱着您呢!”
婉婉红着脸跺脚,“你再混说,哪只眼睛瞧见的!”
“两只眼睛都瞧见了,我可没看错,当初承乾宫的叭儿狗不见了,大黑夜里的,我不挑灯笼就找着了。您说我这两只眼睛,半里开外我都能看见,您那个……嘿嘿!”
铜环笑着看她们闹,长公主自出降以来就没高兴过,现在这样开怀,南苑王就算横一点儿,她们做奴婢的也觉得值了。
待她洗漱完,把她请到南窗下,给她上了一盏杏仁茶,铜环道:“余承奉打探京里消息,据说步娘娘疯得没边儿,太后做主,把她关到角楼上去了。”
她愣了一下,“宫里那么多地方,连安置她的院子也没有吗?一个皇后被关到角楼上,哪朝哪代出过这样的事!太后办事欠考虑,皇上也这么着,可怜了音楼。”
小酉听了叹气儿,“您要在,还能说上两句话,眼下离得这么远,各人自求多福罢。”
她确实是没法子,莫说在南京,就算在京城,说了也未必有人愿意听她。唏嘘了一会儿,没计奈何,“听说安庆府流民成灾,王爷千秋过后要上那里去,我也跟着一块儿去。届时看看当地情形儿,给皇上的奏疏里替她央告两句,但愿二哥哥能瞧着昔日的情义网开一面,就算她实在不成了,也找个地方,拨两个人,好好的颐养着她。”
皇后的事倒还在其次,她们听说她要去安庆府,顿时吃了一惊,
“您是金枝玉叶,上那腌臜地方干什么去?”小酉道,“您没见过灾民的样儿,浑身破烂,一脑袋黄毛,跟街面儿上花子似的,看见穿戴得齐整点儿的,就扑上来长嚎,‘大爷您富贵,舍点儿吃的吧,我快饿死了’……你不给,他就敢抢,一大帮子人四面八方涌上来,撅折了胳膊撅折了腿,全不管,法不责众,您知道吗?”
婉婉直皱眉,“你见过灾民?”
小酉嗯了声,“见过呀,进宫之前我就是。后来有户人家收留了我,咱们得知恩图报,宫里选宫女,我就替他们闺女进宫来了。横竖倒哪儿都一样,有吃的就成。”
小酉那可怜的身世很少提起,婉婉也是头回听说,这么着,更坚定了要去瞧瞧的信念,不是去瞧西洋景儿,是去验证宇文良时说的是不是实情。
次日王府做寿,婉婉从隆恩楼给抬进了银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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