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3 / 4)
他说起政事来一脸的肃穆,“北边儿有守军,据说已经派遣朵颜三卫平叛了,成效如何尚不得而知。不过这回闹得凶,那么大一块地方,朝廷先后派了无数官员和驻防军,瞧架势全被蛀空了。这要是打起来……可不止贵州司那点儿动静。奴儿干雄踞北方,与京城的距离和南京相差无几。就算要调拨南军,只怕也是鞭长莫及。”
婉婉心头一惊,忙披衣起身,从书架子上翻出地图丈量——南京到京城,和撒叉河卫到京城是一样,一南一北几乎在一条直线上。中原地区行军要经过多个城池关卡,奴儿干除了两三城防就是星罗棋布的卫所,只要连路攻克,就可长驱直入。
她看着地图愣神,“皇上……有诏命没有?”
他重新把她拉回了榻上,圈着被褥焐起来,温声说别着急,“松花江、鄂嫩河那一线都有驻军,就算有变,一时也能抵挡。我这里等着朝廷的旨意,倘或需要安东卫调集兵马勤王,预备起来也不仓促。”
婉婉沉默下来,只是看着他,那沉沉的眉眼,看得他心头发凉。他微笑,“怎么了?”
她慢慢扯了下唇角,“真要是打仗,我可舍不得你在外征战。”
他抚摩她的红唇,缠绵地吮了下,“这是后话,朝廷那么多的武将,未必要我出征。”
她这才放心,拉他躺下,相拥而眠。只因先前太累,一觉睡到下半晌。他起身后出门办事,回来给她带了鸭油酥,自己倚着薰笼喝两杯小酒。夫妇相对,家常日子的平淡温馨,已经沁入岁月纹理里了。
塔喇氏那头,后来倒真没出什么幺蛾子。她没进宇文家之前,藩王府大多是她打理,算得上是个能干人儿。后来她下降,她一时转不过弯儿来,也是可以谅解的。婉婉冷眼旁观了一程子,她愈发的谨小慎微。有时候传她来问个话,她站在那里比新媳妇还拘谨,婉婉倒觉得自己上回大概太不容情,把她的锋芒都铲平了,竟隐约有些对不住她。
天儿越发阴寒,南方是湿冷,冷得抓挠不着。婉婉这节令基本不出门,但是偶尔也要回藩王府看看,给太妃请安。
那天在上房喝了茶,要移到花厅用饭。前一天刚下过雨,地上冰凌子还没化,她下台阶的时候滑了一下,把脚扭伤了,走不了路了。跟前小酉个头还不如她,是塔喇氏把裙子往腰封里一掖,蹲下身子说:“殿下不能硬撑着,伤了的脚再着力就坏了。奴婢背着您吧,先进了屋子再传太医,外头天寒地冻的,别又着了凉。”
婉婉推辞再三,最后还是由她背进了屋。塔喇氏是下三等的包衣祁人出身,自小做粗使,不像一般女孩子那么娇贵。她骨子里有股利索的劲头,当下当仁不让,手脚也勤快,看见药酒上来,跪在地上捧着她的脚,把酒倒在掌心搓热了,仔仔细细给她擦拭,力道拿捏很得当。婉婉夸赞她,她笑着说:“奴婢娘家爹是做漕运的,干着力气活儿,常有碰着扭着的时候。奴婢这手本事就是在家炼出来的,药酒要擦进肌理,一天四回,用不了三天就全好了。大夫开的膏药不过那样,黑乎乎的,贴得一脚脖子,洗都不好洗。殿下要是赏奴婢脸,就让奴婢试试,管比膏药有用多了。”
她说的时候满脸真挚,一双眼睛希冀地盯着她。人家一片心,也不好拒之千里,婉婉温吞一笑,“那就给庶福晋添麻烦了。”
☆、 脉脉此情
奴儿干都司地处黑龙江下游东岸,那地方多民族交汇,吉里迷、苦夷、达斡尔……彪悍善战的族群,两百年前对邺廷称臣,但是进军中原的野心从来不灭。过去多次有过扰攘,但因为驻军的镇压,并没有激起大的浪花。可如今朝廷常年拖欠军饷,兵不兵,将不将,连吃饱都困难,还有谁替你好好守国门。
婉婉身在深闺,战事上依旧很关心。王府回长公主府的路上,有时候能听见路边小贩谈起,说北面的生意愈发难做了,现在是彻底断了路。最后用上了一个词——兵荒马乱。婉婉心里先乱起来了,那位只知桃木剑,不知兵戈的哥哥,能够应付这混乱的局面吗?
她想来想去,只有去银安殿升座,命人传金石来说话。
“金陵是个安乐窝,呆久了不知道外面的局势。北方究竟怎么样了,皇上最近也不给我写信,料着是遇上大麻烦了。你们锦衣卫经常在外走动,有什么可靠的消息没有?”
金石说:“战事已经起了,据说开始不过是一个卫的暴民作乱,后来逐渐扩大,陆续又有叛军加入,如今人数总有四五万。”
“朝廷呢?调遣朵颜三卫平叛,你瞧能压得下来吗?”
“兀良哈三卫在太宗时期,是北方最精锐、最善战的军队,现在如何……不得而知了。”金石向上望了一眼,“殿下若不放心,臣入京去打探消息。朝中有任何动向,也好及时回禀殿下。”
婉婉说好,让铜环取她的牙牌来,“京里查得严,万一遇上盘诘,就说是奉我的令办事。采买也好,回去看房子也好,随你怎么编排。”
她不让他说实情,是因为南苑瓜田李下,谨慎点总没有错。
金石单膝跪地,接过她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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