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3 / 3)
细声嘱咐:“鲥鱼多刺,父亲老了,眼已经花了,挑也挑不细致,只能你自己当心些了。”
孟冲嚼饭的动作慢下来,终于抬起头,父子对视。
孟恺又举起筷子挑了几样菜夹到孟冲碗里,“锦儿,我近来常做梦,总能见着过去那些旧人,他们总隔着那么远看着我,不说一句话,就那么看着我……我想着,我恐是大限将至。”他顿了顿,“我去之后,是非功过难免被人评说,身后事如何,我并不在乎,我只担心你,锦儿。我这位置,你若是想要,我自然是愿意给你,只是我做了这几十年皇帝,末了也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不想你也一样折腾。你只按着我为你铺的路走,你大哥与你亲近,他会待你好的,你只要不做出格的事,他总能容你,也不要想着就藩,藩地再好也好不过京城,你只安心……”
“我不用你安排,你死了,我不会留在这里,我去找妹妹,地角天涯,我也一定能找到她。”孟冲搁了筷子,侧过脸不再言语。
杨琢在自己房里喝闷酒,一边喝一边砸,动静很大。
杨圻才进了院子,一个酒壶便碎在了门框上。管事战战兢兢上来行礼,杨圻挥了挥手,管事如蒙大赦,领着侍从鱼贯退下。
杨圻背着手,扣响了门,“咔嚓”一声,碗碎在门框上。
“滚出去!”
杨圻的声音一如往常平静,“是我。”
屋内一阵丁零当啷,杨琢慌张开了门,腮边酒渍还未干,惶恐着喊了一声父亲。
杨圻越过杨琢进入室内,环视一地狼藉而神色不改。
杨琢拿袖子抹干了脸上残酒,又喊了一声父亲,心虚胆怯。
杨圻说:“你做了什么事,我已经知道了,辱人者,人恒辱之,我以为你在反省。”
杨琢低下头,握紧了拳头。
“我早告诉过你,你要收敛些,我们已是众矢之的,言行不得有失,你自己说,你做的事聪明?”
杨宝珠从外面来,听了这一句,立马接道:“我不认为兄长有错,明明是太子他欺人太甚!”李雍跟在杨宝珠身后,闻言蹙起了眉。
杨圻见了爱女,脸上不自觉就带了慈爱,可见了杨宝珠形容,不免嗔怪:“怎还没睡?夜里还冷,穿这样少。”
李雍说:“我也是这样说,可表姊心急,顾不得多穿衣便赶来了。”
杨宝珠走到杨圻身边,拉住父亲的手臂,“父亲,你得为兄长做主,不能叫他这样给外人欺负。”
杨圻没拨开杨宝珠的手,说的话却是:“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好了,快回去。”
杨宝珠不依,叫嚣着要她父亲给孟绍教训。
杨圻恐爱女受冻,想尽早解决这事,转头对杨琢道:“你明日便上门去给太子殿下同城阳王赔罪。”
杨琢低着头不说话,明显是不愿,李雍在一旁开口:“姑父,我倒不觉得需要这般大张旗鼓,过于郑重其事反而不好,找个由头宴请两位殿下一番,姿态摆出来,看在您的面子上,殿下们该不会计较。”
杨圻赞赏道:“这法子妥当,便依你说的办,若是你兄长也如你这般,我也不必忧心了。”
杨琢听得此言,拳头攥得更紧,牙齿将要咬碎。李雍窥一眼杨琢,只讪笑以做应对。
杨圻并不多待,临去前叫杨宝珠快些回去,杨宝珠应了,杨圻先行离去,杨宝珠却不动弹。杨宝珠不走,李雍也不走,贴着杨宝珠站着,杨琢一眼瞪过来,他没法子,也只好离开。
李雍走后,杨宝珠向杨琢抱怨:“你为什么总对阿雍这么凶?也没有缘故,你下次再这样,我肯定不站在你这边了。”夜色深凉,杨宝珠觉着冷,便想着进屋里去,可真到了,发现里头乱糟糟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不由得惊叹:“天呐,这是怎么了?”
杨琢沉默不语,捡起地上一个酒壶,仰头猛灌,杨宝珠冲上前制止,夺下酒壶,“好了,怎么还喝!”
杨琢一拳砸在几案上,恨道:“父亲总是退让!我真不明白!”
杨宝珠蹲下来,劝道:“父亲总有父亲的道理,我们只要听话就行了。”
“可我忍不了!明明——”
杨琢又是一拳,杨宝珠毫无戒备,吓了一跳,并不是很高兴,捂了胸口:“谁惹了你你教训回去,同我们厉害什么?你再这样,我也要不理你了。”
杨琢腹内有如火烧,抬手将酒壶扔出去砸了个粉碎,“你走!”
杨宝珠还未受过如此对待,一点也不退让,抬起脚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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