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1 / 4)
但国朝以来,这条道路在军事上的重要性甚少体现出来,因为长安东南方向基本没啥威胁。仅有的一次乃建中四年的朱泚之乱,神策兵马使尚可孤率军从襄阳返回关中,走的就是这条道。
所以,蓝田武关道现在基本上成了和平时期长安与江淮间人员交流的主要通道。朝廷使臣前往东川、黔中、江淮、岭南走这条道,谋取功名富贵的士子也走这条路,故又有“名利道”之称。至于大宗物资运输,如果河南军阀不阻拦的话,那还是走汴河运输。
“这条路还真是不错啊,这么宽。”邵树德在亲兵的护卫下,登上一个小山坡,俯瞰着白霜笼罩的大道。
大道上,一场突袭战斗刚刚结束。三千余贼众被鄜坊军追赶,一门心思跑路,结果在韩公堆遭到提前埋伏的铁林军步卒攻击,猝不及防之下大败,几乎全军覆没。
尾随追击敌军就是这么轻松快意。先用一部作势追赶,引得你断后的部队严阵以待,甚至停下来战斗。与此同时,精锐提前至前方埋伏,等你战斗结束往回跑,精神松懈的时候给予突然袭击,往往能以微小的代价获得一场不错的胜利,就比如今天这场。
“大帅,此乃德宗朝钦定的除两京大驿道之外的全国第二驿道,多年整修,非同小可。巢贼走这条路,其实并不难行。”陈诚对刚结束的战斗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心思都不在上面,与自家主公聊起了长安东南面的山川地理。
邵树德点头表示理解。中唐以后,全国经济重心慢慢南移,“名利道”几乎沟通了全国一半以上地区,自然非同一般。更何况,如果汴河运输受阻,这里也是南方钱粮入关中的备用道路,焉能不好好维护?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叫韩公坂,亦名韩公堆。位于蓝田县北境,翻过横岭就至蓝田驿,远官贬流,多赐死于此,白居易的《初出蓝田路作》就提到过韩公堆。
今天是中和三年三月十六,十余万朝廷官军还在长安城里寻欢作乐,劫掠财货,奸淫妇女,根本没心思出来追击。而巢贼为防真有人忠君爱国不爱财,还做了一道保险,那就是沿路遗留了大量珍宝、布帛、铜钱、粮食甚至牲畜,每隔一段放一点,阻碍追兵速度。
南面行营那一万多人不敢阻敌南逃,又进不了长安劫掠,本郁闷无比,偏偏朝廷又下令他们追击,搞得差点要哗变。勉强出击后,一看路上有这么多好东西,顿时喜笑颜开,乐呵呵接收去了。
铁林军前几天就在路上遇到了北返的南面行营兵马。那些人大包小包,收获颇丰,现在只想着赶紧带财货回家,根本没心思追逃。有些友善的泾原军士兵还神神秘秘地告诉铁林军,赶紧往前追,路上还有好东西,让人哭笑不得。
铁林军当然不会因为捡拾财货而耽误正事。他们已经有了一套完善的制度,辅兵抽出部分人收取财货,并做好入库登记,战兵负责追敌,两不耽误。
“大帅,韩公坂东南二十五里便是蓝田县了,再往东南二十五里有韩公驿,四十里有蓝桥驿,两驿之间有山。贼军在山上立寨,留一军守之。”陈诚根据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说道:“巢贼主力在蓝溪驿、藋(diào)平驿之间数十里的地界上,前锋多半已翻越秦岭,至蓝田关、七盘岭一带了。”
蓝田关,就是秦时的峣关,距长安一百七十里。六天时间跑了这么远,贼军速度还是比较快的,但也只是正常行军的速度。考虑到他们是在撤退,这速度又谈不上多快了。
巢贼,对遗弃在路上的财货、钱粮很有信心啊,似乎可破数万追兵一样。
“咱们收获多少了?”邵树德问道。
“粮食不多,只有一万五千余斛,钱也只有九千多缗,绢两万余匹的样子。”陈诚答道。
“不多啊。”邵树德有些不满。
“还有不少珍宝,应是巢贼在长安宫室或富贵人家劫到的,但不好估价。役畜也收拢了一些,总共八百余头。”陈诚答道。
“泾原军这帮贼子,好东西都拿走了!”邵树德有些无奈。他们动作已经够快了,但仍然比不上西南面行营的军士。眼下抢的这点东西,固然不少,但低于预期,也就前后俘虏的两三千巢众还算有点价值。
“再往南追一追。贼军立的那个寨子,某想打一下,如果能打下来,当可吓一吓巢众,令其慌乱。一乱,就有机会,就有可能丢弃辎重。”邵树德说道。
“大帅,咱们最远追到哪里,最好事先定下来。”
“最远至蓝田关吧,本想追到仙娥驿、上洛县(今商洛市商州区)一带,想想还是太远了。”邵树德很快做了决定。
上洛县是商州理所,离长安三百里。之所以想去这里,是因为邵树德后世曾去过仙娥驿附近的仙娥峰游玩过,唐代许多诗人在此留下名篇,读来很有感觉。只不过他现在是军头,手底下有信任着自己的上万军士,夏绥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再不能由着自己性子胡来。
既然定下了计议,那么没什么好说的了,继续追!
一同出兵的李孝昌也得了些财货,但比邵树德还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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