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1 / 16)
这一番话说得字字诛心,竟是完全没有半点委婉之处,纪妖师面上青白一片,但令人惊讶的是,他竟是没有暴怒,只定定看着远处那个与从前相比,孱弱了太多的青年,他的儿子,半晌,突然道:“……你是在怨我前时在摇光城一事上的不作为?”师映川闻言,眼睫微垂,月光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模糊了,看不分明,只听见那凉若秋水的声音缓缓响起:“……当时他们设计围捕我的那件事,我相信有些人其实不是不知道的,因为这样的事情牵涉太大,如果有些人提前不知道的话,过后很可能引发一系列令人措手不及的大问题,所以父亲我很清楚,无论是弑仙山还是山海大狱,或者晋陵神殿,包括其他几方势力,你们真的不太可能对此事全无所知,甚至也许你们这些天下有数的巨头之间还达成了某种协议,至少是某种默契罢,只不过我并不想亲耳听到真相罢了,因为真相这样的东西,往往就意味着心凉!”
一时间月冷星稀,冷月清风,虫鸟不鸣,师映川岿然不动,只微笑着叹息道:“现在我才真正深切地明白,原来人心是不能去考验的,这也包括我自己在内,所以,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这一方天地之间仿佛就剩下在场的三人,纪妖师衣袂飘飘,孤立于月下,他听着师映川说的这些话,突然间就低低笑起来,他笑了很久,末了,没有看师映川,只望着连江楼,道:“在来断法宗之前,我就已经做了决定,等我一见到即将与你成亲的那个人,就立刻不计后果地将其杀死,为此,可以不择手段,甚至可以与你翻脸……”
话音未落,连江楼那低磁深厚的声音已经平空切入:“……你可以一试。”刹那间强横之极的剑意已经充斥了这一片的空间,男人脚下向前稍稍一步,已经站在师映川身旁,将其笼入自己的剑意范围,师映川见此情形,几不可察地微微扯了一下唇角,两颊显露出淡然一抹梨涡,但旋即这瞬间的笑色就已经不见了踪影,纪妖师却没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一怔,既而突放声轻笑:“连江楼,这小子从小在你身边,你待他就是明显不同,我虽然与你相识多年,却也不及,如今你会有这个打算,其实……我倒也不是太过惊讶。”他双手拢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从后面看去,那背影就有些说不出地落寞,纪妖师狭长如刀的凤目里一半漠然如冰,一半烈焰似火,他冷笑一声,语气却是压抑,只道:“放心,若是旁人,我无论如何也要打杀了,但现在既然是他,怎么说也是我的骨血,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倒也不是假的……哈,看来这个想法只能放弃了,但有些事却和从前一样,我不会放弃。”
纪妖师说罢,深深看了连江楼一眼,木然地一扯嘴角:“……再留在这里的话,只怕我便忍不下去了,不过你既然是要成亲,我却是不会给贺礼的,而且,你我之间的事,除非是双方有一人身死,不然的话,就不会结束。”说着,一时间纪妖师的目光又落在男人旁边的师映川身上,沉默片刻,方道:“尽管现在我嫉妒得几乎快失去理智,甚至很想杀你,但作为你父亲,我还是要说点什么……以后的日子还长,你和他之间注定是孽缘,你好自为之。”
纪妖师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也没有半点小儿女情态,眼见事不可为,便当机立断,根本不屑于那等痴缠苦求的可笑行为,尽显宗师风范,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师映川目送纪妖师踪影全无,片刻,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扯住身旁连江楼的衣袖,平静道:“我冷,回去罢。”连江楼闻言,动手替他裹紧了披风,师映川凝视男子,对方那双漆黑的眼睛犹如天上星辰,光辉灿灿,其中更仿佛隐藏着一个未知的世界,将人深深吸引,师映川一时间忽然只觉得一股说不出来的酸痛之意,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生与连江楼之间再也不会有纯粹的爱情,其中必会夹缠着太多复杂的东西,恩怨情仇,冷暖自知,这其中的取舍,权衡,该是多么艰难?真真是此情何堪,不可深思,不可说出,而不知道为什么,师映川突然就想起了藏无真,须知情之一字,往往已经渗入血肉,当年的藏无真也一定是爱着澹台道齐的罢,因为如果没有真正付出真心,不可能真的走到那一步,如果没有浓浓的爱意,日后又怎能以绝情绝意的心情去挥下那一剑,斩断情丝,从而心境升华,得以窥见大道?后来澹台道齐知道自己遭到了抛弃和利用,心丧若死,然而如今细细想来,澹台道齐的痛是明显可知的,而藏无真之痛,又有谁会想到?澹台道齐被抛弃,他可以愤怒可以痛苦,而挥剑斩断情丝的藏无真却什么也不能做,一切都要埋在心底,那太上忘情之道,固然被当作踏脚石之人会受到伤害,可却并不是意味着决然挥剑斩断情丝的那个人,就一定不会痛啊!
一时间心潮难平,师映川却是有些怔了,突然之间,宁天谕的声音却在脑海中响起:“……我能感觉到你的心情很不平静,为什么?”师映川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便在心中将自己所想之事与他说了,宁天谕闻言冷笑:“其实这样很好,当年我在赵青主那里就见过一本《太上忘情诀》,只不过我那时并不知道是什么,根本没有看,现在想想,此法应该就是他自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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