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2 / 4)
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就在这时,从圣堂屏风的另一头?,传来了极低极低的语声:
“是艾格尼丝女士吗?”
艾格尼丝猝不及防听到人声,不由全?身僵硬。
“如果您听见了,能否请您移动面前的蜡烛?”
艾格尼丝辨认出嗓音:是国王奥古斯特。
虽然对为何国王陛下在这种时候在这个地方满怀疑虑,艾格尼丝还是起?身,将面前圣坛的蜡烛往前推了推,而后再次做祈祷状伏地。
“我不方便露面,只能这样?和您说话,请您原谅。”奥古斯特歉然停顿片刻,谈吐的口吻与此前判若两人,他不经思索,就口吐文雅而谦卑的话语,恳求艾格尼丝:“晚祷结束之后,我在里面一个人呆着,没想到您会突然到来。大概这就是斯库尔德和薇儿丹蒂对我难得的眷顾了……我有不得不和您说的事,不,是我必须和人说的事,但?也只有您能够当我的听众。所以,能否请您就这么?听我说几句?”
艾格尼丝没答话,只略微起?身,以余光观察圣堂门口的状况。
尤丽佳似乎无法?听到屏风中缝中漏出的语声。而圣坛屏风的内侧,也的确一向只有神职者和君王有资格进入。
奥古斯特将艾格尼丝的态度视作默认,几乎急切地说了下去:“尽管您完全?有理由那么?想,但?我并不希望您将我视作冷血无情的怪物?。哪怕她?这么?想也没有关系,不如说那样?更好,但?我还是希望至少有一个人能知道……能向神明证明,我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他可能是渴望这么?一个听众太久了,才说了几句话,就忘记了艾格尼丝的存在,以梦呓似的口气,断断续续地倾吐艾格尼丝在这漫长一天中聆听的第二份自白:
“我和苏珊娜成婚的那天晚上,我掀开她?依旧沾着圣水的面纱,她?抬起?眼睛看向我,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句。
她?问,您是否准备爱我?
我甚至没有停下来思考,就回答,不,我不会。”
vi
目视烈日瞳仁会被?灼伤, 追寻星辰所在之人亡于路途。
正所谓崇高之物往往致命。
奥古斯特猜想,他对苏珊娜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出于对于陷落的恐惧。可在他因为新婚妻子仿佛不属凡尘的美而颤栗退却的瞬间,他便已经不可能不爱她?。
可是他不能爱她?。
因他微不足道的倾慕而令乌云蔽日、彩星坠落, 那是比令自身陷入危机更深的罪过。
所以, 在奥古斯特为自己的应答而懊悔起来之前, 他已经开始感到庆幸。
而苏珊娜只?是以那双可怖的美丽眼眸看着他, 面上没有现出任何愤怒又或悲哀的端倪。她?只?是沉默良久, 才以镇定?的语气向他坦白:她?能够以言语操控诱导他人,有时候,她?会无意中那么做。再不可思议的事?由她?说出来, 便成了理?所当然。
“所以,从今往后, 我会对您保持沉默。”
长诗中的女郎对远行的爱人保持忠贞, 发誓在他归来前将言语封缄,期间受再多误解也不曾吐出过一词一句。奥古斯特初读时还不觉得, 直到第二段婚姻开始后偶然再次听到王庭的游吟诗人念出其中的名篇,才意识到被?折磨的不只?有女主人公。远行的人如?果真的爱天各一方?的恋人, 那么他又怎么会不忧心如?焚?怎么会不急着寻到王托付寻找的圣物、早些回到故乡?
这不是奥古斯特第一次爱上另一个人。
他爱过他的第一任王后菲奥娜,至少他想相信自己爱过。他们一同长大, 是玩伴, 却也知道终有一日将会与彼此一同踏入婚姻殿堂。奥古斯特以溺爱幼妹的方?式爱菲奥娜, 纵容她?、给她?他所能给的一切。
爱菲奥娜非常轻松, 奥古斯特不曾想过自己需要改变。他虽然是王国名义上的继承人,却并非作为继承人被?养育大的。十岁前他几乎没有离开过病榻, 陪伴他的便是书卷、音乐和绘画。父亲总是对独子“缺乏男子气概”长吁短叹,可他羸弱的身体实在不适合策马挥剑。
奥古斯特十四岁时先王在打猎后暴病而亡。在众人目视下, 他走?上王座,发现所有的大人、还有菲奥娜都俯身向他行礼,就连母亲也只?能站在他身侧,而那石头座椅是那么大那么冷。那时候,他才第一次意识到,他似乎走?在一条他全无准备便启程的道路之上。
但好?在他身后还有母亲支撑,身边还有菲奥娜陪伴。
那时奥古斯特认为自己非常幸运。他以旧方?式与所有人相处,依旧喜欢看菲奥娜提着裙摆奔跑的身影、听她?说些没头没脑的梦话?,他任由母亲代替他与议政大臣们商议政事?,后来甚至懒得在旁旁听,宁可溜走?去找玩伴和菲奥娜。除了父亲这个角色从舞台上退场,名为奥古斯特人生的这台戏剧依旧一遍遍地循环上演单纯无害的日常。
轻松的喜剧在奥古斯特十八岁后开始改变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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