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3)
谁能想到昔日清雅脱俗,如天边新月一般皎洁明亮的贵女,一夕之间会忽然跌入尘埃,竟要靠卖画为生。
库房大门阖上,店家将钱袋交到沈鸢手上,沉甸甸的钱袋子拿在手中,沈鸢点头,柔柔道了声谢。
生在沈家,沈鸢自小便对银钱、账簿等物格外熟稔,手中的这带银钱,她已掂量便知,店家给多了,若是放在从前,沈鸢定然是不要这些施舍的,可如今沈家遭难,那些傲气、脸面在现实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外头的秋雨仍未停歇,好似比方才下得更大了些,沈鸢将银钱收好,走至门边,恰巧与几位前来买画的贵女擦身而过。
“听说镇北大将军卫驰,明日便要回京了,我早定了安雀大街上最好的茶楼位置,好一睹其风采。”
“我说你羞是不羞,卫将军早有婚配。”
“你说的是两年前卫家和沈家的那桩婚事吗?如今沈家都那样了,先前的那婚事,哪还作数?”话音刚落,接着便是几声嘲讽般的低笑。
沈鸢紧了紧帷帽上的系带,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与几人擦身而过,随即顶着冷雨,转身快步入了街尾的小巷。
天边响了道闷雷,厚重的乌云压盖过来,雨势渐大,北风卷起地上的枯叶,翻飞旋转。
幸而沈鸢步子快,赶在大雨倾盆前入了小院。房门阖上,将萧瑟的秋风抵挡在外,只余拍打在窗棂上的淅沥雨声。
“姑娘下回出去,可别再忘了打伞,如今这天气冻得很,姑娘仔细着身子,别着凉了。”说话的是在沈家照料多年的安嬷嬷,自沈府被抄之后,其余丫鬟仆从皆被打发了,如今跟在沈鸢身边的,便只有安嬷嬷和丫鬟银杏了。
沈鸢温和一笑:“知道了,嬷嬷。”
安嬷嬷转身去拿热水,而后在沈鸢看不见的地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小主子一早独自外出,既没打伞也没叫人跟着,是又去了书斋卖画,如今沈家没落,沈鸢身为女子,虽未被抓入狱,但孤零零一个姑娘家,流落在外,又怎会有好日子过?
安嬷嬷自小照顾沈鸢长大,说句僭越的话,她心里将沈鸢当半个女儿一般疼着,如今见沈鸢如此,说不出的心痛怜惜。
眼下沈府被抄,其实以沈鸢的才情能力,若想过个平凡日子,也不是难事,她老婆子亦会不辞辛劳地帮衬照顾。但这事坏就坏在,沈大人虽被押入狱,但判处的罪名尚未定下,安嬷嬷一介妇人,只知道此事可大可小,这怕就怕在,给沈大人定一个贪污军饷的罪名,若是如此,依大周律例,贪污军饷,数目重大的,除了抄家之外,男子斩首,女眷则会被充入教坊司……
这些个流言蜚语,安嬷嬷都是听先前前来闹事的人所言说的。自沈府被抄,他们搬至此处之后,便日日有人上门寻衅,小主子那样的姿容样貌,上京城中,不知有多少虎豹豺狼跃跃欲试。后来,多亏安嬷嬷搬出镇北大将军未婚妻的名号出来派人来,外头日日寻衅滋事之人,才不得不收敛了些。
小主子既有美貌又有才情原是好事,但如今沈家落败,这些便都成了累赘,徒惹歹人惦记。
京中的虎豹豺狼尚不敢妄动,这原因有二。其一,是因为沈家罪名未定,尚不宜动手。其二,则是因为沈鸢有婚约在身,而那婚配之人,正是即将凯旋而归的镇北大将军卫驰。
思及镇北大将军未婚妻这个身份,安嬷嬷无奈,又是长叹了口气。
两年前,那道赐婚圣旨初下之时,沈家何其不愿,那位卫将军也是知晓的。当年卫家落魄,可谓高攀了沈家,如今时移世易,两方的家世地位又彻底调换了位置,且上书弹劾的折子便是出自镇北军中。
准女婿一封折子将老丈人弄进了大理寺狱,还真是世事变化,盛衰无常,便是连话本子都不敢这么来写。
朝堂之事,安嬷嬷不知,但她清楚,两年前两家那桩未完的婚事,定然是没有可能了。
话虽如此,但京中觊觎沈鸢美色的豺狼虎豹还是对其敬畏三分,不敢妄动,左右处置沈家的旨意也快下了,如此便也只能等上一等,等到沈家彻底定罪的那一日,再下手不迟。
然而这所谓的收敛,也只是一时的,墙倒众人推的道理,安嬷嬷心里清楚得很,可眼下也是没有办法,能拖一时,便是一时吧。
思绪间,安嬷嬷已将热水打好,端至厅中:“姑娘先擦把脸吧,一会儿再换身干爽的衣衫,别冻着了。”
沈鸢接过热乎乎的帕子:“多谢嬷嬷。”
“姑娘同老奴还谈什么谢,”安嬷嬷接过沈鸢递回的帕子,浸入热水中,压抑在心头许久的话,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老奴僭越,想同姑娘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卖画不是长久之计,姑娘合该为自己的前程和安危考虑啊!”
“先前,三皇子已派人来过,不知姑娘……”
“嬷嬷,”沈鸢出言打断,“还没到那份上。”
提起三皇子,那可又是一桩陈年旧事了。两年前,若没有圣上突如其来的那道赐婚圣旨,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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