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前因(1 / 2)
……
“我知道。”
含烟停下脚步,怔怔抬了头,看向巷口伫立的电线杆上破旧残缺的广告纸张。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这场戏,没到结尾,还得继续演下去。
周至的离开并没有掀起多久的风浪,她走后的一个星期,她的存在渐渐在学生的记忆中淡忘。
含烟从没问过温屿,他不愿和她多说,她自然问了也不会问出什么。两个人和往常一样相处,只是在这份平静下多多少少掺了些道不明的异样,他们彼此明白,却都揣进肚子里,装作表面的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只待一根引线将它点燃。
五月,阳光燥起来,夏景将至,外面的树绿意盎然。
同桌拄着下巴叹了口气,眼皮怏怏地耷拉下来,提不起精神:“含烟,你说为什么我现在特别紧张?”
“紧张什么?”她停了笔,偏过头问。
同桌压低了声音:“我有点害怕,万一王宇航和我考不上同一所大学,那我们以后异地恋肯定会谈得很辛苦。”
话语间添了几分哀愁,将小女生在情感里的多愁善感发挥得淋漓尽致,与其说问她,倒不如说是找个合适的对象倾诉。含烟尽量减少发表意见的口吻,只说:“如果不在一个大学,你们可以考到一个城市。”
“对哦,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同桌眼睛亮晶晶的,一拍脑袋,茅塞顿开似的,“我想去南方,最好是临海的地方,你知道临溪吗,听说那里很漂亮,没有冬季,一年都鸟语花香的。”
“那你呢?”同桌说得兴致勃勃,又来问她,“你想去哪?”
“没想好。”含烟低头盯着桌上平铺的试卷,语气淡淡,“到时候再说。”
同桌看着她调侃:“我突然发现你很像一个无欲无求的人。”
这样比喻或许不太恰当,但一定程度上又极其类似。比如,她从不参与班里的团体和活动,也从不在背后议人短长;比如,她明明生得一副先天优势条件,却从不在公众面前表现自己,反而把自己活成了隐形人。实则她们年龄相仿,可同桌有时候看着她便会想,这个女生真的只有十七八岁吗?
那种感觉无法用三言两语简单描述,就像在这层年轻皮囊下,包裹着一个饱经沧桑的灵魂。念及这,她晃了晃脑袋,但愿自己想多了。
“是么。”含烟扬起一抹淡极的笑容,纤长的睫毛垂落,颤了一下,“其实也不算。”
她也是人,人有欲,爱恨嗔痴。但她所有的顺遂喜乐被毁在了十三岁那年,自此之后,怨恨成了她活下去唯一的理由。
傍晚,在公交站牌等车的时候,温屿说,要一起走一走吗?
含烟看了眼远处缓缓驶来的公交车,点了头:“好。”
走了两步,她转头对他道,“温屿,我想喝奶茶。”
温屿让她在原地等等,他去买。今晚放学奶茶店里的人格外多,他排了几分钟队,回来时不见她。
他左右环顾,捏紧了奶茶杯。
“阿屿。”
温屿神色微变,把刚要拿出的手机放回原位,掩盖眸中的阴翳,转头朝她温和地笑:“姐姐,你去哪了?”
含烟给她指了指马路对面卖糖人的摊贩:“那里。”
他望过去没几秒,目光挪回她手里攥着的两个糖人上:“你该和我说一声,没找到你,我很担心。”
“抱歉,忘记了。”含烟把其中一个糖人塞给他,接过奶茶,“下回不会了。”
他神态依旧,说了声走吧,似乎没往心里去。
含烟也是这么认为,这点小事,根本没有值得斤斤计较的必要。
直到在幽暗的楼道里,他牵制住她的手臂,把她抵在墙边的一刻。
他湿热的唇在她颈窝里流连,若即若离:“姐姐,你为什么最近对我冷淡了?”
含烟一怔,问他,有么?
他语气幽怨,说有。
她沉默了。
无法解释。
时常见到他,含烟会不经意地想起周至,那条破旧巷子里女孩悲戚的哭声成了她留给她最后的印象,不是哀伤,而是一种痛苦的绝望。含烟甚至能从她的哭声里想象她以后的境遇,离开那些恶意伤人的流言蜚语,她过得也绝对不会比之前好上太多。
或许这一点温屿早就想到了,所以他帮她的父亲还了赌债,至于以后的生活怎样,那便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是恶人,但又与恶人误差。他是最温柔的刽子手,他会温柔地叫你低下头,再叫你如何温柔地死去。
原来这才是他。那一刹,她终于认清。这些日子,思绪纷扰得她无法安宁,她才发觉自己以前那些想法有多么地不切实际,她低估了他,也高估了自己,一个被泥沼蚕食的人,怎会完好无损地抽身而退。
“怎么不说话?”他轻轻抵着她的额头,他们在昏沉的楼道里相视,气息交融在一起。
含烟寻回了神志:“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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