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莲金銮殿,九十九级金乌墨玉阶尽头,帝座高悬。
新帝萧雪衣端坐其上。
晨光尚未完全穿透帝都厚重的云层,但金銮殿内却亮如炽阳。
殿顶镶嵌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颗“赤阳晶”同时流转着温润而威严的光芒,将每一片赤金琉璃瓦、每一根盘龙金柱都映照得煌煌烨烨,纤毫毕现。
大殿里弥漫着赤焰檀香清冽而霸道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威压,压得殿下肃立的群臣几乎喘不过气。
萧雪衣身着全新的赤凰帝袍。
袍服底色是深邃沉凝的玄黑,象征着北境冻土的无垠与厚重,其上却用真正的赤金凰羽捻线,辅以万年暖玉髓粉,绣出九只形态各异、展翅欲飞的赤凰。
九凰姿态或怒鸣九天,或垂翼燎原,或浴火重生,每一根羽毛都流淌着熔金般的实质光晕,随着她哪怕最细微的动作起伏,便漾开一片令人不敢直视的赤金涟漪。
十二旒白玉珠冠垂落,遮住了她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紧绷的下颌和紧抿的唇。那唇色极淡,几乎与玉冠同色,透着一股不容亵渎的冰寒。
她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北境冰绝关那道永不弯曲的脊梁,帝剑并未出鞘,就那么随意地横放在她并拢的膝头,古朴厚重的暗金剑鞘上,古老的凰鸟浮雕双目紧闭,却隐隐散发出择人而噬的锋芒。
“启奏陛下!”位列武官前列,一位身着暗沉玄铁重甲、须发皆白的老将猛地踏前一步,重重抱拳,甲叶铿锵撞击声在金銮殿死寂中炸开,震得人心头发颤。
他便是镇守北境冰绝关副帅,林崇的铁杆心腹——镇北侯府长史,曹莽。
他声若洪钟,带着北境特有的粗粝沙哑,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砸在光洁如镜的墨玉地面上:
“北境急报!冰绝关主将,镇北侯林崇,及其麾下三千黑冰卫、十二玄冰哨塔、百具燃血冰傀,连同九幡冻魂绝阵……于昨日午夜,尽数……尽数覆灭!黑水镇上空,黑洞出现,气息湮灭,无一生还!”
死寂!绝对的死寂瞬间吞噬了整个金銮殿!
连赤阳晶流淌的光辉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所有大臣,无论文官武将,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
北境天柱,手握三十万边军血契的镇北侯林崇……没了?连同他经营数十年的铁桶般的冰绝关防御体系,一夜之间,被人连根拔起,碾成了齑粉?!
曹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与滔天的悲愤,矛头直指帝座:
“陛下!据残存烽火台传回的最后影像碎片,行凶者……行凶者使用的力量,与当日在静雪殿斩杀先帝萧煌,如出一辙!皆是那……那湮灭万物的归墟之力!臣惶恐叩问!林侯爷乃先帝亲表弟,先帝尸骨未寒,陛下登基未稳,便如此急不可耐,遣那煞星清洗北境肱骨!屠戮国之柱石!陛下此举,岂非自毁长城?!”
“北境三十万风雪边军,此刻人心惶惶,若无林侯爷血契统领,若有外敌趁机叩关,何人能挡?何人敢挡?!陛下——您是要将这北境万里冻土,拱手送予敌寇吗?!还是要逼反我三十万戍边将士,让这新朝江山顷刻间烽烟四起?!”
字字诛心!句句泣血!!!
巨大的恐慌如同无形的冰潮,瞬间席卷了每一位朝臣的心头。
林崇死了!被女帝的人杀了!北境要乱了!三十万失去直接统帅的骄兵悍将,如同一座失去了锁链的太古冰山,随时可能崩塌倾覆,将整个新朝碾入血海!
萧雪衣藏在宽大帝袍袖中的手。曹莽的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在她最脆弱的神经上。
林崇盘踞北境多年,根深蒂固,党羽遍布朝堂军中。除掉他势在必行。
此刻面对曹莽裹挟着三十万边军压力的逼宫,她必须给出交代,一个足以震慑群臣、安抚,或者说压制北境边军的交代!可她手里,有什么?
“曹将军!”文官班列中,一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秃鹫的中年文官出列,他是林崇一系的铁杆,御史大夫周晦。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阴冷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曹莽的悲愤:“悲痛之,恐有失偏颇。陛下承天命,继大统,岂会无故屠戮功臣?此事必有蹊跷!林侯爷坐镇北境数十载,劳苦功高,然近年矿税之重,北境民怨沸腾,冻毙百姓尸骨累累,亦是不争之实!”
“焉知……不是北境有刁民勾结外魔,趁侯爷不备,施以暗算?陛下新登大宝,首要便是安抚四方,查清真相,还侯爷清白,而非任由某些……来历不明、嗜杀成性的凶徒,假借圣意,行排除异己之实!”
他刻意在“来历不明、嗜杀成性”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