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1 / 2)
俞惜依依不舍的,她今晚有点高兴,话说的多,酒也喝了两杯,尽管只见到了二表哥,也能给她心里带来一点安慰,让她知道家人都是往南边逃难去了,没有陷没在乱军里,尽管母亲还是没有一点音讯。
她跌跌撞撞的走向他,如冰似雪的脸染上一片殷红色,眼波痴迷地流转着,微微抹唇笑开,极美而不自知。
桓骥一开始扶着她,见她挥手乱动,慌忙把她打横抱起来。怀里的人柔软娇小,一张脸贴在他胸膛里,来去反侧,小声呢喃着,听不清说什么,只有反复吞吐的热气,他心里无尽的情愫一霎间都涌上来。
一刹间,天地这样的清明和畅。
“唱歌给我听吧。”她说。
“什么?”桓骥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话俞惜已经不回了,半眯着眼睛哼哼着。
“要听什么?”他追问。
“要好听的,不好听——不给钱。”
桓骥手上动作一停,想起来那天在卫魏迁府上听她唱过的《车舝》,唇角不由勾起来。
虽然不是给他唱的。
他稍稍启唇,给她唱了一首《溱洧》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极温柔极深情的音色在皓皓夜空里响起来,在俞惜的耳边萦绕着。她听得很舒服,不自觉睡过去。桓骥送她回帐子里,把她放到床上来,解了外衣,盖上两重棉被,又忙着把屋子里炭火拨热。他没有立刻走,转眼看着头床上眉头微皱的人笑了笑。
腊月二十九,桓骥在襄阳衙署宴请各州郡的官员,俞惜自己闲着没事,就自己登上鹿门山随意逛逛。她走了一程,还没到半山腰,晴天白日里忽然刮风下起雪来,纷纷扬扬的,即刻就给天地覆上一层白色外装。
她穿的衣服不厚,不过也已经活动开了,身上并不特别冷,也没有准备下山,就一气登上山顶去。此处的视野特别好,站在山上往南看,能看到襄阳城内的景象,看见来往的人,向北看,能看见无尽的苍青色的山,这些景象在雪里都渐渐的模糊起来,渐渐的,天地只变成一种颜色,入耳是呼啸的风声和鸟声。
雪越下越大,俞惜跑到旁边一个亭子里躲着,饱饱地看了一场雪,正预备走了,猛听见下方传过来的人声。
“兴致这么好。”
正是桓骥的声音。俞惜循着方向朝山下望,见他气喘吁吁的赶过来,怀里抱着一件、身上也披了一条猩红镶毛边的斗篷。他抬着眼看她,隔那么远都能看到直达眼底的情意。
俞惜第一次正眼看他,看出他长得好来。
一张欺霜赛雪足够令眼前景物失色的面孔,轮廓鲜明,眉眼浓重,朱色的唇,乌黑的发,那双眼睛里永远有少年的天真意气。他确实惊艳到她了。
俞惜一时间不能辨认清楚自己的心情,只呆呆的,不说话,眼看着桓骥走到身边来,任他探探自己的手。
“怎么穿这么少。”
他把斗篷披到她身上,帮她系好。俞惜接受了,身上顿时传过来他温热的气息,带一点酒味,她的左脸也跟着烧起来。
“你喝酒了,还喝了不少?”
桓骥点点头。
“喝酒还出门吹冷风,你真不怕得头风。”俞惜取笑他。
“已经吃过解酒药了,难得清闲,想见见你,就跟过来了。”俞惜咬着唇微微点头。
“早就想带你来这里的,想带你看春天这里的山水,夏天这里的城中都夜市,秋天的渔梁渡头,冬天——”他说到冬天就打住了。
襄阳是桓骥除了上京外最熟悉的地方,这原是他的封地,他之前是一块正正经经的烂泥,在此处厮混了几年,什么地方都去过,什么都玩儿过。上京城破后,他无处可去,又回来这里,好似浪子回乡,从一个不理正式的封王,现在成长为这里的掌控者和守护者。
两个人说了一段话,俞惜见他愁眉深锁,有心事在怀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他。
“你有心事吗?”
桓骥倒是坦言,全都告诉她了。
他们得到情报,北狄的人近期在和河北、山东的人开战,具体战况不明,他的谋士和部下都在商讨有没有这时候此时加入这场战争。桓骥占据湖湘巴蜀,坐拥的土地多,受牵制的兵力更多,他目前自由调动的兵马只有十几万,杀入上京,就是和北狄、韩赵几家作对,未必能胜,但是放弃了,也会错失大好机会。
他的人,一半支持不应当杀入城中、一战定乾坤,一半在支持此时应当攻占吴越闽南,两方都有理有据,的确不好选取。
“我想听你的看法。”
“我吗?”俞惜自嘲一笑:“我懂得什么,连战场都没上过,说出来不过是一孔之见。”
“不然,我想听你说你的道理,并不是要把战局的希望和负担都押在你身上。”
“那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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