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男人点头:“对,就是那个‘红眼’创办的。上个月我亲眼看见一伙幸存者从松河出来,拉了一车松河轻械的东西,靠,真眼馋。”
“那你怎么不去抢过来?”瘦高男人笑道,“你有枪,怕他们什么?”
矮男人连忙摇头:“谁敢?你敢?知不知道敢抢松河轻械货的人都是什么下场?红眼想卖给谁就卖给谁,你敢抢,不要命了?”
瘦高男人被吓住了,半晌没敢说话。
这时另一人插嘴:“没有你说得那么可怕,听说红眼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不过你说的那伙人我认识——告诉你们,那批货是他们用一兜子萝卜土豆换来的,真他妈邪了门了,红眼居然肯?”
“你说红眼不可怕?”又有人反驳,“来,看看我这只眼睛,红眼给我挖走的!”
水荔扬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往那边看去,恶寒地摇了摇头。
“放屁!你也配让人家抠那眼珠子?”
“不对吧,我也听说过红眼,据说脾气还挺好的啊?还会帮人收玉米和麦子呢!”
“什么?我看你才是疯了,真的疯了。”
那群人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水荔扬头疼不已,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洛钦站在他背后递过来一瓶水:“渴了吗?喝点水,歇会儿咱们就走。”
“事情查完了?”水荔扬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怎么样?”
洛钦打开手中的文件袋,是之前用物资从黑市贩子手中换的,几年前白塔镇断头凶案那个晚上某条小巷的监控录像图片,完整的录像已经找不到,这是仅有的用技术手段修复的几张静态图。
“你看图上这个人,从巷子里跑出来,经过一个死角之后,就消失了。”洛钦说,“我仔细计算了这段监控里显示的路线和时间,这个人,应该就是灭口唐琦的人。”
水荔扬将十四张监控图像一一翻过,说:“这人凭什么敢说,这组照片和思弦思淼的死有关系?”
洛钦:“程清尧仔细检查过思弦和思淼身上的伤,不是刀伤,而是被风筝线一类的东西勒出来的。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在白塔镇那晚,也有人布了那种细线?我们都猜是灭口那个凶手用的,可是他好像早就发现了,想借刀杀人,趁机杀了我。”
“你的意思是,要杀他的人,和杀了思弦思淼的人,可能是同一个?”水荔扬眯起了眼,“还真有可能。”
“要布置这种线,细皮嫩肉可不行,手掌至少要锻炼过的,很大概率会布满老茧和疮疤。”洛钦说,“灭口的陷阱不能放得太早,而且被派来灭口的人很可能会亲眼确认目标死亡后再离开,所以那天晚上活跃在巷子里的杀手,至少有两个人,一个要杀唐琦,另一个要杀他,前后间隔不会太短,甚至可能在同一时段出现过。”
水荔扬沉默半晌,把资料还了回去:“不是什么太有价值的线索。”
他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双眼气压陡然降下去。
“我会查。”水荔扬语气毫无波动地说道,“只要他还活着一天,我就会把他找出来。”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洛钦走到路边停着的摩托旁,拎起车把上的两顶头盔,一顶给了水荔扬。
他打着了火,回头看着路边依旧在讨论、甚至快要打起来的几个人,忽然心血来潮,对水荔扬说:“没一个说到点子上的,‘红眼’既不是大好人,也不是大坏人,他只是一颗多汁的小荔枝。”
水荔扬没理他,长腿一跨就坐上了摩托后座,戴好头盔,手轻轻往洛钦腰上拍去。
“红眼”是全世界幸存者最热衷于讨论的话题之一,热度时常跃居方舟论坛话题排行榜前三名,并且会为了各种各样的小事吵出几百层的高楼。
大到当年单挑方舟数百名顶级α再造人类的传说,小到上周红眼和方舟里那位执行官吵架的原因,或诋毁、或崇拜,每个人嘴里都长着不同的舌头,众说不一。
洛钦不再理会边上的讨论,一拧把手,摩托车带起一股热浪,飞驰而去。
山路上的风逆着吹来,将两人的衣服吹得向后翻飞。水荔扬伸手圈住了洛钦的腰,低头笑起来。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那双眼睛弯起来相当好看,被日光照得明亮澄净。
“你笑什么?”洛钦问。
“多少年了,他们对红眼还是那么热衷。”水荔扬边笑边说,“今天的地球,还是和以前一样吵啊。”
洛钦的头盔倒影里映着水荔扬手腕的红绳,他也笑了一下,觉得一切都让人很愉快。
“真好。”
“真好。”水荔扬也点点头。
远处的火红云霞贯穿天际,红日从云间投下万丈光芒,落在一望无垠的广袤大地上,一扫冬末春初的萧瑟冷寂,照得前路光明,再无阴影。
摩托轮胎压过一道弯线,在地上印出黑色的车辙,冲向尽头的群山。
风吹过耳边,洛钦似乎听水荔扬在对他低语,只停留了一瞬,就被风带向天际。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