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钟公子西湖卖画章小姐南院抚琴(2 / 2)
,只是放心不下你来,须要想个过活才好。不知相公可有甚么技艺么?”山玉道:“小生乃一个儒生,毫无能处,只有笔墨之中,还知一二。”元豹道:“如此甚好。目今三月天气,扇子将兴,西湖繁华之地,相公买些扇子,写画写画,也是生意。”山玉道:“只好如此。”当晚已过,次日元豹上街买了一百柄扇子,并颜色画笔等件,送与山玉,门口挂起写画的招牌;又办了酒席,托了房主照应,拜别山玉而去。山玉带泪相送一程,道:“恩公此别,不知何年才会。”说罢,哭将起来。红元豹道:“相公不必悲伤,过些时,少不得前来看你。不要送,请回罢。”洒泪而别。正是:世上万般愁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当下红元豹自回去了,这边不表。
单言山玉独自回寓,孤孤凄凄,十分悲苦,叹了两日,方才画了两把扇子,挂在门面招牌之下,铺开案子,画将起来。山玉本是个才子,与众不同,果然。
正是:画疑摩诘差多少,字比羲之胜几分。
这杭州府乃是个人烟凑集之处,见水月庵到了一位画士,那一时哄动多少人,都来请教。也有要写的,也有买扇子的,十分热闹。也有识货的,还有本城写画的名士。见山玉学问有余,都来拜望相与起来了。
正是:自有文章惊海内,何劳车马驻江千。
当下惊动了本处一个少年有名的人,你道是谁?就是从雁翎出征的先锋章清的堂弟章江。这章江表字烟涛,年方二八,生得眉清目秀,一表非凡。诗画棋琴无所不精。父名章曲,母亲周氏,就在水月庵隔壁。这章员外一生好善,所生一男一女,女名章紫罗,年方十五,真是广寒仙子,月殿嫦娥,而且博古通今,无所不念,这也不在话下。那一日章江闻得隔墙水月庵,到了一个写画的名士,他便悄悄的过来相访。走入后房中,山玉正在那里题画,章江便拱拱手在旁边坐下,看他下笔。
正是:春蛇入草行书妙,满纸云烟画笔精。
那章江少年方士,为人最狂,一见山玉,不觉心服,忙忙起身作揖道:“钟兄真仙笔也,失敬了。”山玉抬头一看,看见章江同自己的一般,少年潇洒,不觉失惊,忙忙答礼道:“岂敢!不过借此糊口,还求指教。”当下山玉遂收了笔砚,命道童烹茶,各自通了姓名、乡贯,讲了些诗文笔墨的学问,二人彼此相亲相近的。
正是:萍水相逢如骨肉,只为兰芝气味投。
当下谈了一会,不忍分手,山玉便留章江在寓治酒相待,直谈至更深方散。次日绝早,章江起来,便过庵来,邀山玉到家一聚。山玉再三谦逊,章江执意要请,山玉只得同章江一同来到章府,见过员外,分宾坐下。茶过三巡,章江道:“小园碧桃盛开,请钟兄入园一玩如何?”钟山玉道:“奉陪。”当下二人同行,转弯抹角入耳门,穿过小巷,但见湖山相映,碧绿桃花丛中,有坐小小亭儿。山玉抬头一看,见上边有一匾,写着:“武陵仙境”,庭柱上有一付对。对上写:
未必柳间无谢客,也应花下有秦人。
中间挂一付字,写的唐人谢叠山写的诗句。道:
寻得桃园好避秦,桃红又见一年春。
桃飞莫遣随流水,怕有渔郎来问津。
真是满壁图书,十分精致。当下二人坐下,有书童在旁煮茗伺候。山玉道:“章兄此地念书,真乃一绝。”章江道:“小弟无事,也就在此吟哦吟哦,看看书儿,此后还有一进书房,可以下榻。兄如不弃,就请移寓到舍,有何不可?”山玉道:“岂敢,岂敢。”
当日二人谈谈讲讲,不觉晚了。一轮明月盈盈,四面花阴寂寂。章江命家人就将席摆在亭中,二人对饮。饮了半会,或有门公进来,禀道:“今有封书子书,在此立等回音的,请大爷去看。”那章江听了,便问山玉说道:“尊兄请坐,小弟就来奉陪。”说罢,起身入内去了。这山玉独坐亭中,忽听见后边一片琴声,山玉便起身出席,顺着花阴石径,一步步听去。原来是章紫罗小姐,在南楼看月焚香弹琴,正弹得高兴,不防山玉在下窃听,那弦忽然断了。那章小姐道:“弦断必有人窃听。”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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